盒子里最顶上的, 仍然是易倾那次关于“理想型”的采访照片。
易倾取出从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折起了一部分,是关于她“理想型”较为详细的描述。
“温柔体贴、家务全能”八个字底下,被人用笔划了重点。
易倾好笑地摇摇头, 把它放到一边, 接着去看放在下面的物品。
易倾自从大学跟着后来的导师入行以来所有获过奖、没获过奖的作品,但凡有公开过的, 似乎都被搜集了起来, 以致于易倾翻看的时候觉得这简直是一个关于她的小博物馆。
易倾在灯下看了许久, 从自己的设计师生涯作品展看到关于她口味喜好的观察记录本……这些还都挺正常。
但紧接着就是如同易倾之前所预料的那样、不太正常的东西。
先是其中几个易倾一眼就认出自己字迹的信封,表面内里都还完好,从封口开启处就能看得出来是被人小心翼翼打开的。
易倾捏着信封, 没敢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看。
——这都是她十年前写给沈昂的信了!
人被扒黑历史就会死。
她转而看了几个不一样的信封——写收件人的字迹带着点稚嫩, 是沈昂的手笔, 而且全都因为没有找到收件人而被退回了。
……沈昂也给她寄过信吗。
易倾仔细看了信上邮戳时间, 叹了口气。
沈家搬离了旧小区,易倾更是和易爹一起搬过不知道多少个地方,哪怕是常有信件来往的人也可能会寄丢,更何况她和沈昂这样突然分开。
看时间来推测, 沈昂似乎还生了一段时间闷气才提笔回信,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时光错开。
易倾没有立刻打开沈昂的信,而是先检查了盒子里的其他东西。
——车票, 往返于榕城和易倾毕业后一直居住和工作的湖市, 来回足足八张。
易倾盯着车票的时间,打开日历反复检查回忆。
…………就和沈越说的一样,沈昂这小子早就知道她在哪里,还偷偷去看过,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敢和她相认,一直拖到了她被调回榕城。
就是说,那天“凑巧”的重逢,八成也是沈昂提前策划好的。
也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后,易倾放下往返四次的车票,又从盒子里扯出一件男装T恤,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来这什么东西。
剩下零零散散的,都是和易倾相关的点滴回忆。
就几个月前去海边休假时的照片也被好好保存在里面,连同空的婚戒盒一起。
易倾把里面的东西都浏览过一遍,才打开了沈昂的信。
最开始的信字迹里还带着稚气。
他说:你寄来的信我都偷偷藏起来了,只有我知道。离开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半夜把我叫醒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是:
你很久没有写信来了。为什么?
一直拖着没有回信是我不好,我道歉,不要不理我。
……
我的信一封也没有寄到你手里。你在哪里?
我搬家了,这是我的新地址和家里电话,如果没有时间写信的话,打电话就好了。
……
你不回来,我就不配合治疗。
……
就算我变成孙屿那种人也无所谓吗?
……
高中也很无聊。
……
沈越给了我有你的杂志。
你看起来过得很好,我应该觉得高兴。
……
我见到你了。
……
易倾,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了?
易倾一开始看得很快,被沈昂的孩子脾气闹得啼笑皆非;看到后面,阅读速度就逐渐开始变慢下来。
等她看完最后一页时,仍旧保持了片刻读信的姿势,好半晌才长出一口气。
如果说沈昂有什么对易倾的专用技能,那知道怎么让她心软绝对是其中一条。
本来还挺生气的易倾这会儿已经把生气指数下调了一大半。
但恼火毋庸置疑仍然存在,得看沈昂最后怎么道歉来决定能不能善了。
易倾一封封地把信收回去放好,咔地扣上潘多拉魔盒……从这一刻开始,或许能叫作跟踪狂魔盒。
睡下之前,易倾趴在床上刷了一下沈昂的消息。
然后她就皱着眉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一决赛日尚未开始,但沈昂的热身练习成绩非常不理想。
沈昂本来是个出名的大赛型选手、大心脏运动员,无论练习赛预赛决赛都不会产生任何紧张之情,也不怪学校里其他人悄悄喊他大魔王。
可就这条短视频的报道来看,别说超常发挥,连正常发挥都没有达到,普遍观点都猜测他是不是背伤复发。
易倾皱着眉在自己的联系人列表里扒拉了一下,最后找到了沈昂教练的号码拨过去。
——这么重要的联系人,易倾自然早就存在了通讯录里。
时间接近深夜,但沈昂的教练仍然很快接起了电话:“易小姐,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