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传闻,只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客栈就失火了,烧得是一干二净。
而在搜出客栈老板的尸体后,法医居然判定他是先被吓死的。
从此无人敢靠近客栈的废墟。
这般又过了数载,人们渐渐忘了客栈的旧事,一些顽皮的小孩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园。
他们在这里翻捡瓦片砖块,捉蛐蛐,或者躲迷藏。
其中有一位小孩,在捉蛐蛐的时候,幸运地又翻出了画卷。
历经火烧水浇,风吹日晒,画卷还是如同新的一样。
小孩高兴地把画卷带回家,当成了玩具。
但是新鲜劲过后,很快也就束之高阁,彻底忘记了它。
……
画卷这一串传奇般的经历,画卷中的李寂然自是完全不曾知晓。
他隐在梅花镇中,与一群亡者为伴。听幽魂夜唱,观白骨舞蹈,醺然忘了时日。
若非人鬼殊途,他甚至想娶了隔壁的女鬼,与她同卧棺材,生七八个可爱鬼子,绕膝弄哺。
当然,这只是想象,就算他肯,人家也不乐意的,他身上强烈的活人气息,非厉鬼承受不住。
这一点,亭中的黑白二妖,最是深恶痛绝。他俩被李寂然纠缠,忍着阳气侵蚀之苦,不知道陪他下了多少盘棋。
无数个夜晚,他们都在暗暗祈祷李寂然厌倦了这里,赶紧滚蛋。
……
或许是黑白二妖的祈祷产生了效果。
这一日,李寂然忽然有些想念外面的世界。
作为一个修行者,念头一动,便会自然去做。于是他拎起旧藤箱,走出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宅邸。
像来时那样,他施施然往镇外行去。
隔壁小娘子听到他的脚步声,赶紧从棺材里坐起,推开门,倚着门口的梅树,目送他离开。
她咬着嘴唇,隐隐红了眼。
李寂然走到镇口,长发蒙面的白衣女子亦早早躲到一旁,她掀开黑发欲笑,慌乱里却是掀错了方向。
李寂然摇头,对着她白骨森森的脸颊一点,触指之下,娇嫩的肌肤迅速蔓延,遮盖住这半边白骨。
“下次剪个短发,精神。”
走远了的李寂然抛下一句话。
……
从画卷里钻出来,迎面不是当初自己进入时的斗室,李寂然不禁有些头晕。
他转目四顾,看到对面的墙上也有一幅画,而且里面的东西能动,还能发出声音。
好歹也是在民国厮混过,李寂然很快明白这不过是更高级的留影机。
撇撇嘴,李寂然目光从那些精致的家具上扫过,最终落到坐在沙发上的一位女孩身上。
这女孩瞪圆了眼睛,正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寂然。
神色谈不上惊悚,但好奇是一定的了。
好奇的人最是麻烦,李寂然赶紧回身揭下墙上的画卷,收好藏进旧藤箱,拎起就往门的方向走去。
……
“你就这样走了?”女孩声音幽幽地在李寂然身后响起。
“对啊。”李寂然回答。
“也不打个招呼?”
“你好!”李寂然回身,微笑着挥了挥手。
“那副画是我的,是我爷爷送给我的礼物。”
“不,它是我的。”李寂然反驳。
“证据呢?”女孩质问。
“我就是啊,难道你没看见我从里面钻出来?”
见噎住了女孩,李寂然的手放到了门把上,此时只要轻轻一扭,他就可以打开门,彻底离开。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狡猾的女孩又反应过来,不再与李寂然争执画卷的归属问题,她另辟蹊径,刁钻地问道:“好吧,就算画卷是你的,保管费呢?这么多年我家替你保管,你难道就这样直接拿走?”
修行之人最忌讳欠人情。
李寂然叹口气,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