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闻到帽子很香么？”嗯？明帝这么一说，他果然闻到帽子上有着浓郁的迷迭香的味道，只是雪地里风大，香味随风四散，不仔细闻是注意不到的。

“琼儿很喜欢粘在朕身边的，朕待他却不够好，自他怀了长乐，朕陪他的日子就少得可怜，他一定是想朕想得紧了，这才跟着泉儿来看朕，他俩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朕这余生怎么过。”

明帝声音发颤，失神的眸子中全是浓浓的愧疚与自责，江澄看了连忙劝解道：“吉人自有天相，臣侍看怡卿相貌，温厚端庄，必是个有后福的，况且他身边有淑君呢，淑君武功臣侍是知道的，便是比不上敏君，也是名副其实的一流高手，十个八个小贼女哪里是淑君的对手。”

明帝珠泪盈睫：“这也正是朕担心的，若只有琼儿，是生是死都有天意，可是泉儿在，事情就不可测了，他会武功，敌人但凡有些歹意，他必是不能忍的，跟敌人打起来，哎。”明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往下说了，他矍然一惊，知道明帝没能说出口的意思是什么，倘若敌人有轻薄之意，那冷清泉必要和敌人搏命的，可若只有冷清泉一个，逃出命去的可能性很大，但带着顾琼就很难讲了，这么看来，昨个傍晚两人失踪不见，隔了整整一夜，只怕眼下就凶多吉少了。

这么一想，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凉了，三两下把手中的鸡丝花卷吃完，拿起水袋胡乱饮了两口，就等着董雯收拾兵马。

此处既是两州交界，明帝便下令留下五百人马把守路口，吩咐了校尉花思舞：“倘有发现，飞鸽传书报与朕知。”花思舞领命留守，明帝带着他和董雯继续前行。

天近午时，走到了安州晴野县，安州知州罗幻蝶率晴野县县令出城迎接，明帝没功夫寒暄，制止了众人的行礼，直接问道：“可有消息？”

罗幻蝶摇头，只道：“臣从昨晚带人连夜将分野关南安镇一带搜寻了一遍，今儿早上或者敌人已经将两位殿下押送上路，便带人来下属各县搜寻，尚无所获。”

明帝听了，淡然道：“罗卿辛苦了，那几个侍卫何在？”

明帝话音一落，旁边就扑通通跪下了八个侍卫：“属下们辜负圣恩，请陛下赐属下们一死。”

明帝扫了她们一眼，冷声道：“朕眼下没功夫，将尔等人头暂且寄下。”江澄见状便知这八个侍卫的前程自此就断送了，身为御前二等侍卫，没有看到天子圣旨没有接到天子诏令便奉着后宫出京，这便是不合规矩的，把人弄丢了，更是罪莫大焉，若是冷顾二人平安归来，她们几个大概还有命在，若是冷顾遇险，她们恐怕就得殉葬了。

他想到此处，便暗暗叹气，若是冷清泉和顾琼当真遇险，被牵连的何止她们八个？皇后安排他俩出京，论责任首当其冲，敏君私自传书，怕也难逃其咎，他身为内侍省主管大臣，明知敏君传书顾璟报信全然不加拦阻，怕是也少不了要挨罚的，至于玲珑殿和琳琅殿服侍的侍儿哪个能逃得了服侍不力、不加劝谏的罪名呢？

考虑到安州的驻军和差役人手有限，或者有搜寻不到的地方，明帝把剩余人马分成六份，四份由董雯、何巧文、夏离、凌影带领，一份由罗幻蝶带领，一份由明帝亲自带领，把安州各县再重新搜上一遍。江澄随着明帝，从晴野县往笃州宜雪县的方向搜寻，这是从分野关前往玄武最近的路，他总觉得劫人者多半要从这个方向走。

然而从晴野到宜雪县一带皆是平地，中间也就有一座雁集关能够起到稍微的拦阻作用，这样的平地上要阻拦行人通行是很难的，江澄想了想，吩咐这一千士兵在雁集关南边展开梳地搜索，他和明帝站在雁集关下等候消息。

天到未时，四野茫茫，小校们上前回报：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其余五支队伍也没有丝毫消息，明帝焦躁不安，江澄见状，便对明帝道：“陛下，臣在此守着就行了，陛下且进雁集关中用个午膳，小憩一下吧。”

明帝粗声粗气地道：“朕哪里用得下，况且朕也不能把卿一个人搁在这里，玄武高敞那厮悬赏万金捉拿卿，只怕卿比别人更有危险。”

他见明帝如此不安，看了看周边风景，索性对明帝道：“既如此，咱们带人向北边搜搜看。”

明帝点头，他命三百人留守雁集关，其余七百人随着他和明帝越过雁集关向北搜索。

厚厚的雪覆盖了大地，明帝用大刀拨开积雪，脸色越来越暗，边走边跟他讲：“澄之，朕不求别的，只求他俩能活着，只要能活着就好，其他的朕都不管，朕都不在乎。”他知道明帝话中的意思，心头又暖又伤感，一手扶了明帝，一手拔出长剑在地上划拉。

走了五六里地，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正疑惑自己的推测是不是错了，敌人是不是专挑追兵少的地方走，便听前边的小校一声惊呼：“这里有死人啊，吓死我了。”

他一惊，明帝已经纵身而去，两三个起落便到了前方，他忙跟着跑过去。他跑到地方的时候，明帝已经和士兵们把死人全部从雪中扒拉了出来，共是六具尸体，两男四女，全是凰朝服饰，然而看长相身材，两个男子多半来自白虎，而四个女子很可能来自玄武，这六个人身上都带着伤，他蹲下来看了看伤口，对明帝道：“赶紧往四周搜，这伤口多半是淑君留下的。”

明帝点头道：“朕也怀疑她们就是劫杀泉儿和琼儿的人。”杀手都死了，那冷清泉和顾琼多半还活着，明帝眼中重又焕发出光彩来，带着队伍急速地向前寻找。

越过八个杀手继续向北走是一个小村庄，他们把小村庄和周边的小路都搜检了一个遍，却没有看到冷清泉和顾琼的影子。明帝眸子中的希望之火渐渐地黯淡了下来，看得他心疼不已，正在想接下来怎么办，却见北边雪尘飞扬，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驰来，他忙止住了队伍，与明帝一起等待来人。

来人一近前就滚鞍落马，急切地对明帝禀报道：“微臣谢薇启禀陛下，两刻钟前在宜雪县南郊农家发现了淑君殿下。”

“泉儿？”明帝霎时间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谢薇的衣领：“他，他还活着吗？”

“身上中了一刀，人冻得昏迷了，但还有口气在，微臣已将殿下送往医帐，恐陛下挂念特来报信。”

“怡卿呢，看没看见怡卿？”他连忙问道。

“只有淑君一个人，学生没发现怡卿。”

明帝听了，立即翻身上马，对他吩咐道：“澄之，朕去看泉儿，你通知其他几支人马，让她们全部赶往宜雪，朕想泉儿既在南郊出现，琼儿应该就在不远处，你把宜雪县给朕掘地三尺，无论如何也要把琼儿给朕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