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云飞在酣战闲暇抬起头来招呼他道:“澄哥明个儿咱们玩马吊。”马吊需要四个人,赵董两个只能玩双陆,他无奈地摇头:“明个儿一堆公事要做,我多半玩不了,你把秀儿俊儿两个拉过来凑数吧。”
“他们不行,咱们一共没带几个侍儿,陛下的正房还得他们伺候呢。”董云飞立即摇头。
“那就喊颜可心、楚遥他们来玩。”他再次给出主意。
“行吧,哎哟,要是在宫里就好了,琼哥、泉哥、语哥还有皇后和知柔,足够支两桌马吊的。”董嘉卿喃喃地道。
“你这是想回宫了啊?”他捕捉到董云飞语气中的一丝怅惋,试探着问道,如果董云飞都想回宫了,那其他士兵们怕也会有思乡之意。
“你信他?刚还跟我说,这玄武的传奇比咱们那边的曲子词有趣多了,他要把十几本看完了再回去呢。你甭理他,仔细饭菜凉了,赶紧用点。”赵玉泽娇声插话道。
他见状,心思略稳,先去一侧房间的床帐中换了衣服,再回到中间的桌子上用膳。
他吃了几口,便听赵玉泽问道:“澄澄,这郡衙中原本连个炭盆都没有吗?”董云飞开口道:“怎么会没有?人家再穷,也是个郡守好吗?怎么会连个炭盆都没有?”
“可是这房里的炭盆是澄澄方才派人买回来的,之前的去哪了?”赵玉泽疑惑地问道。他听了暗叹,之前丝毫不提炭盆的事,他买回来之后方才将疑问提出,敏君真是既聪慧又体贴,当下轻声解释道:“这郡衙中的东西除了库房的库存其他都被先攻进城来的将士们一抢而空了。你不见这房中除了这张榻、这个桌子和两侧的床,再没什么家具了,屏风啊、太师椅啊、博物架啊、小几啊这些都没有,这就是被人抢去的,花瓶古董更不用说了,那玩意儿最好换银子,据说第一拨进来的士兵人手一个古董瓶,第二波进来的只能每人一个普通花瓶了。”
“母亲和徐尚书她们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约束士兵的吗?”董云飞怒道。他听了暗叹董嘉卿果然正直,当下轻声道:“这种事历朝都是如此,能约束个大概就不错了,管得太严了,就不得人心了。”
“哼,这要是我带的兵,一定能做到秋毫无犯。”董云飞颇为不服气地道。他听了也不甚在意,只是估摸着时辰不早了,怕明帝久等,三两下用完了膳,又快速地洗了脸漱了口,完了便跟赵玉泽打声了招呼道:“玉玉和小云子你们俩玩着,我去正房瞧瞧。”
赵玉泽笑嘻嘻地抬头道:“知道了,澄澄赶紧去吧。”
他甚觉不好意思,然而这种事是同为明帝后宫的他们经常要面对的,多说倒显得矫情,当下不再客套,拿了件睡袍,径直往明帝的正房中去。
可能是他在厢房中用膳耽搁了一会儿,他进得正房的时候,明帝已经洗沐过了,正拥着皮裘光着脚丫坐在长榻上等他。他见状忙上前问候:“陛下怎得袜子都不穿,小心着凉了。”
明帝微笑:“横竖待会儿就睡了,穿不穿袜子有什么要紧。卿快去洗沐,朕去里间等卿。”说着一指旁边的耳房。他乖顺地点头:“知道啦,陛下略等。”
耳房中秀儿已经帮他放好了热水,见他进来就要帮他更衣,他摇摇头示意自己可以,想了想对秀儿道:“你先去睡吧,明儿再倒水就是了。出去的时候把房门掩上。”
热水蒸腾,洗去了他一身的疲乏,也给足了他勇气。
再见到明帝的时候,他就比以往主动地多了,不等明帝出手,他就把明帝教给他的技巧一一用了出来,瞧着明帝的脸色,他猜测自己这回表现得还可以。
一阕过后,他轻微喘气,却不想放开明帝,双手揽着明帝的腰,一眼不眨地看着明帝。明帝眸中笑意满满,戏谑地道:“比以前大有进步,看来冷卿几天还是很有效果的。”
他听了瞬间就觉得委屈了,果然之前那几日是明帝有意冷落他的,这也罢了,谁让他说错了话呢,可是明帝居然认为冷落他,他才会放得开,他就不能不替自己难过了。他酸溜溜地想明帝会舍得因为三两句话冷落赵玉泽或者沈知柔吗?像这样的话,明帝会舍得跟林从或者董云飞说吗?
一时间眼眶酸酸的,随时都能涌出泪来,垂下眼眸,不敢抬眼看明帝,更不敢放任自己哭泣,他已经在明帝跟前哭过好几场了,不能再哭了,毕竟没有哪个帝王会喜欢一个成天哭哭啼啼的后宫,可他也不舍得放开明帝,只好用两只手扒紧了明帝的后背,整个上半身都紧紧贴在明帝身上,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雨后泥墙边探出触角的蜗牛,甚是好笑。
正自嘲着,听得明帝在他上方道:“澄之,怎么了?”
他努力调整情绪,尽力让声音显得平静:“没什么,臣侍只是,只是想陛下了。”
明帝听了便笑了,蹭蹭他的脸颊,话说得柔情似水:“朕也想卿啊,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推三阻四的拒绝朕,从出京以来只服侍了朕一回,朕差点以为卿对朕没兴趣了。”
他越发地委屈,却不敢让明帝听出来,轻声道:“臣侍怎么会对陛下没兴趣?臣侍就是七老八十了也照样喜欢陛下,就怕陛下不让臣侍喜欢。”
明帝听了哑声道:“那就让朕瞧瞧卿究竟有多喜欢朕。”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他仍旧抱着明帝不肯撒手,明帝似乎终于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头了,一翻身躺在了一边,将他侧搂在怀里,轻声问道:“澄之在伤心吗?”
他轻声道:“臣侍好好的啊,陛下怎么这么问?”
明帝直直地看着他,似乎在思索什么,好大一会儿方才柔声道:“澄之乖,不要难过了,朕以后再也不为了鸡毛蒜皮的事冷落你了。”
他轻声否认:“雷霆雨露都是圣恩,臣侍自己说错了话,陛下稍加惩戒是应该的,臣侍没有怪陛下,也不敢怪陛下,陛下不要多想。”
明帝听了道:“也好,这个已经过去了,不必再说了,比起这个,朕更想知道,卿之前拒绝朕究竟是为了什么?”
“都是一些无稽之谈,陛下不会喜欢听的。”他低声道,他不是很想在这样的夜晚谈遗诏的事。
“横竖夜还长,卿慢慢告诉朕,就当讲故事了。”明帝却似乎很想知道,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