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儿听了道:“大人,您这月俸开出来,肯定有大批男儿过来应征,可您准备招多少个啊?”
他想了想道:“先招五十个,后面再看情况。”若是明个儿不再继续增加伤员,那就这五十个定额了,若是伤员继续增多,那就得再招个五十到一百左右。定儿领命去了,他见天色已不早,便吩咐颖儿和颜可心回军需营让女兵们给这些伤员准备晚饭,颖儿是马艺丹的侧夫,颜可心尚未出阁,他不能让他们两个在这都是女子的医帐呆太久。
冯兆雪和定儿做事还是相当迅捷的,天黑之前便集齐了五十个男儿,他给这些男儿训了几句话,便让人请了史燕梦和几个太医、大夫过来,交代道:“有什么照料伤兵的活儿,都交给他们做,得便了也请教他们一些基本的给人看病医伤的本领。”
史燕梦笑得极为慈和:“江大人这是要我们几个收徒啊。”他微笑,看着这五十名男儿道:“还不赶紧拜师傅。”男儿中有机灵的,立即跪下磕头:“徒儿们拜见师傅。”史燕梦呵呵一笑,抬手吩咐他们起来:“先去照料伤者,这些医理,我们几个得空了慢慢教导你们。”
医士们过来把男儿们带过去,江澄看看史燕梦,问道:“刚才来的那个将军服饰的有性命危险么?你可问了她叫什么名字?”
史燕梦皱眉道:“我问了她,她说她叫霍丹,伤势很重,要看今晚发不发热,若是不发热就算捡条命,若是发热,可能就要预备后事了。”他听了吃了一惊,居然是霍丹,他对这个在绝伦科武艺表演试上第一个出场且赢得了锦袍的祖籍玄武荥阳郡的年轻女子虽然关注不多,却也知道她在卧底白虎后晋升为从七品的致果校尉,七月里迎娶了同为绝伦科入仕的杜公子,而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想到杜公子,他连忙对史燕梦道:“劳烦史太医今晚费心照料她,她家的正夫杜公子也是朝廷的将校,才刚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若是这霍将军有个什么,这杜公子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怕也就保不住了。”有身孕的男儿受不得过度的刺激,姚天四国都有年轻的孕夫在妻主死后一恸而亡的悲惨事件,他可不希望这霍丹和杜公子成为凰朝新的惨剧。
史燕梦重重地点头,自去照料伤者。
这晚董平南仍然带领大军回城住宿,他无需给董平南送辎重,晚上就没什么公务,可是一有闲暇,就更易胡思乱想。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思量,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陛下呢?他把他最近的行事桩桩件件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想来想去却也只找出了两件事,一件是有意避宠,不过他拒宠避宠也不止一回了,估计明帝对此已经不那么敏感了,能让明帝这么生气,当着外臣的面打发他回来的,多半是另一件事,他劝谏明帝防微杜渐,怕是有些逾越了。
本来嘛,他那天的话太过于义正辞严,明帝无法反驳,可是心里却未必痛快。如果他只是明帝的臣下,劝谏帝王莫为小恶,正是忠正之举,明帝并不是一个气量狭小听不进谏言的帝王,说不定会嘉奖他正直敢言。可是他不仅是明帝的臣下,也是明帝的后宫,身为后宫男儿,满足帝王的身心需求才是第一要义,别说明帝只是想要玩个花样,便是明帝有意凌虐,按照宫规,他们也只能乖巧地配合忍受,哪里有拒绝的余地?像他这样质疑明帝的所作所为,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管束天子,对后宫君卿来讲更是逾越了本分,这样的事便是由皇后去做,天子都未必不起嫌隙,何况他只是个卿位,无条件地顺从天子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十九日一早,他带着秀儿前往军需营,到得军需营,便让小兵去行宫医帐打探情况,小兵回来对他言道:“那位霍丹将军夜间没有发热,史太医说她挺过了最危险的时段,后面应该可以慢慢康复的。”他听了方才放下心来。
忙了一阵子军需营的公事,他便带着秀儿和颜可心前往郡衙大堂,他提笔写了大大的“为民伸冤”四个字,让秀儿带着衙役们贴在郡衙前,又让颜可心带人在大堂前敲鼓鸣锣,鼓励百姓们来打官司,百姓们初始时颇有些迟疑,及至看他真的审理案件,方才蜂拥而入。从上午巳初到下午酉初,他把宜雪县近年来发生的五起冤案逐个审理了,这五起案子有四起都是涉及到地方豪强的案子,之前的郡守和县令或者畏于权势或者贪得贿赂,都不曾为民做主,他自然要拨乱反正。另有一起是涉及到男儿的案子,之前的官员一味袒护女子,令那无辜的男儿坐了好几年监牢,他当然也要予以改正。
这最后一起案子审完,便已是酉初,他正要派人去打探董平南今晚可回城,便见传令兵跑来报道:“檀栾县那边送来了一匹伤员,这会子已经进了城门了。”
他听了忙带着秀儿和颜可心前去迎接,受伤的男兵倒不太多,他略略数了数,也就二十多个的样子吧,令他没想到的顾璟居然受伤了。为方便太医们统一照料,他做主把顾璟和男兵也送往行宫医帐中养伤,只是把男儿和女兵们放在不同的院子中,顾公子身份尊贵,单独住在行宫的主殿内。
史燕梦亲自过来给顾公子诊治,顾公子躺在主殿的长榻上,虚弱地道:“澄哥,你帮我把阿锦找来吧。”他看看顾公子那满是血迹的小腿,笑道:“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呢。”顾璟一嘟嘴:“受伤了才要她陪我嘛,不受伤谁稀罕她陪呀。”
他微笑着拆穿顾公子:“你就嘴硬吧。”当下嘱咐了史燕梦和男儿们好生照料顾璟,他便去安排让向锦来陪顾璟的事。要让向锦来陪顾璟却并不容易,向锦和陈语陌都随着明帝在秦瑛军中,他只好派留守宜雪县的小校去给明帝送信,让明帝把向锦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