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微微一怔,很快就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柔声道:“若是玉儿他们在,朕自然就不让卿往屏风里边走了。朕方才还觉得卿胆子大了许多,看来是朕的错觉,卿还是这般小心。”
他听了心头却是一凛,不知明帝所说胆子大是指擅自做主换颖儿出嫁还是指他收了秦瑛的箱子,当下不敢随意接话,只道:“小心谨慎,才不会犯大错。
明帝轻轻摇头,语带感慨地道:“不会犯大错,也就不能成大功。”
他有些不大明白明帝的意思,只好赔笑着谈自己考虑的对同光的安置方案:“那同光伤得不是很重,若是陛下想要他服侍,臣侍就让人去弄辆安车来,他躺在车子上就能与大家一起走了,等到了芳晖县,再休养上二十天一个月的,估计无大碍了;若是陛下不要他服侍,臣侍就把他留在礼治县郑县令家中,让郑县令好生照看他,等他伤势好转了,就让他家里来人把他给接回去。”
明帝温柔地看着他,认真问道:“卿想让朕如何呢?想让朕收他还是不想让朕收他?”
他哪敢让陛下如何,当下越发谨慎地道:“此事全由陛下做主,臣侍本不该多嘴也不该打听,只是此事是微臣职责所在,微臣必得请了陛下的旨意才能办差。”
明帝脸上的笑容微敛,坚持问道:“哪有什么该不该的,朕只问卿想让朕收了他吗?”
这,他自然是不想的,可若是当面承认不想,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个好妒忌不肯容人的男儿了吗?这虽然不会引起天子忌惮,可是也绝不会是天子想要听到的话,想到此他低声道:“这同光为了陛下不惜一死,陛下收他是重情义,陛下不收他是重然诺,臣侍以为都无不妥。”
明帝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片刻后道:“澄之昨个儿哭什么呢?”
陛下这是猜出来他昨晚为什么哭泣了吗?可是他能把为什么哭告诉陛下吗?他能说自己误会了陛下,这才又失望又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吗?他不大想回答,可是明帝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只好扯了个谎言道:“臣侍昨个儿想起已故的母亲,一时失态,让陛下担心了。”
明帝听了凤目一黯,很有些无奈地道:“看来朕还没有赢得江卿的完全信任啊。”
“陛下说什么呢?陛下既是臣侍的主上,又是臣侍的妻主,臣侍不信任陛下,信任谁呢?”他心头一慌,赶紧赔笑安抚明帝。
明帝听了,眸子中重又焕发出光彩:“那卿来告诉朕,卿想让朕收了同光吗?”
“臣侍,臣侍”,当着明帝的面,他终究说不出“不想”两个字来。
明帝似是有些失望,吐了一口气道:“卿洗漱了吗?没洗漱的话先去洗漱吧。”
什么叫“先去洗漱”,难道洗漱完还要他回来吗?他忽然想起他在御帐这么大一会儿了怎得不见敏君,莫非敏君回男兵营那边歇息了?若是平时明帝有意让他留宿,他真是欢喜都来不及,可是今晚总觉得气氛不够美好,自己似乎不太会说话,担心说多错多,他停了脚步道:“敏君是不是去男兵营住了啊?陛下要臣侍去传林昭仪过来吗?好像只有林昭仪的帐篷中有灯光。”
明帝似乎有些惊讶,脸上神色变得淡漠起来,声音也有些缥缈:“就依卿吧。”
什么叫就依他吧?今晚自己肯定说错话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得陛下不悦。他有些犹豫要不要问问陛下,又觉得天色不早了,不如回头再说,当下低声道:“臣侍这就喊林昭仪过来。”
明帝眉头轻蹙,没有接话,他见状便往帐外退,退到屏风处的时候,听见明帝道:“把那个同光放到礼治县县令家里养伤,派专使通知大理寺叶卿来接人。”
他忙低头答应,快步走出御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