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冲明帝躬身施礼，退出了御帐。

一个人睡一个小帐篷的结果便是一宿好眠，夜间睡得好，早上便醒得早，次日他起床的时候，天上尚有星辰。他站在帐子前吹了会儿晓风，只觉神清气爽，刚要回帐中收拾被褥，一转身的时候便见明帝从他右边的小帐篷中走了出来，他有些愣神，右边的小帐篷中住的是赵玉泽，可是昨晚不是英君侍寝吗？

他不大确定，便又看看明帝，见明帝背对着他往御帐走，似乎没有注意到他在外面站着，他索性装作没看见。

这日白天行军的时候，他就留心观察明帝。明帝倒也没有过于疲倦或是困乏的样子，行军途中还时不时地和秦瑛、徐淳几个聊几句闲天，遇到有随征的将军讲笑话的时候，也能开怀大笑，看上去与以往没什么两样，他略觉放心。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近距离地细看明帝，便注意到明帝下眼皮处有了明显的眼袋。明帝生得容貌极佳，又注意保养容颜，虽已二十六岁，可平日里看上去仍如不到二十岁的美貌少女，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明帝脸上看到眼袋，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那眼袋却像在他脑海中烙了印，比当初眼角的那道细纹还让他烦恼。

这晚大军驻扎在庆州朝昌县的县郊，明帝和赵玉泽几个都住在当地一位姓杜的豪绅家中。晚膳是杜家设的晚宴，席面十分丰盛，明帝边与徐淳、陈语陌几个闲聊，边频频下箸，他见明帝胃口甚好，微觉放心。陛下虽然日夜辛劳，但是饮食健旺，身体便不会有大碍。

杜家房屋极为富余，正房两边各有四间厢房，而且每两间厢房有一个独立的门。这晚赵玉泽侍寝，他与董云飞、林从各睡了一个独门厢房。心中有事，次日他便起得更早了些，没燃灯也没出门，悄悄地在窗下站着。没多大一会儿，他就看见明帝从林从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怕是要给陛下补一补了。

白天行军的时候，他瞅了个空与徐淳沟通了下大军晚上的扎营地，得知大军今晚可能在坚州嘉宾县驻扎，他便将沈名菡和定儿几个提前打发去嘉宾县备办军需，又把颜可心喊到跟前，附耳嘱咐了几句。

这晚明帝住在嘉宾县一位姓贺的富民家中。用过晚膳后，赵玉泽和林从自去洗浴，董云飞则指挥侍儿给明帝倒洗澡水，他刚要去找沈名菡和冯兆雪核对军需账目，便见颜可心端了一蛊滋补汤过来。颜可心恭声道：“江大人吩咐奴家熬的，陛下尝尝看，若是味道有何不喜之处，请陛下告诉江大人，奴家回头调整食材的分量。”

明帝接过汤盅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把颜可心挥退了，方才挑眉对他道：“澄之怕朕身体吃不消？”

他脸上一热，低声道：“连日行军辛苦，陛下喝盅汤补补精气神。”

明帝玩味地看着他，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澄之怎得知道的？”

自己是应该知道呢，还是不应该知道呢？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索性装傻：“臣侍知道什么？”他睁大了眼睛，让自己尽量显得单纯又无辜。

明帝“噗”地一笑，柔声道：“知不知道都没什么，行啦，心意朕领了，卿去休息吧。”

他点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