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赓额头上青筋乱跳,痛心疾首地道:“陛下,男儿们被女兵们欺负了,安将军拦着不让追究女兵的责任,秦侯说她们冤枉,这位御前亲军说男儿们合该吊死,陛下,男儿们为国出力,还没上战场就被女兵们夺了清白,他们若是个有福的,为国捐躯了也就罢了,若是活着回朝,他们以后怎么过日子?他们还怎么嫁人?陛下若是不处置女兵们,老臣怕是骑射营的男儿们就都要寒心了。”
安琪接话道:“林伯伯您这么说好像女儿们强迫了他们似的,本来嘛,男有情女有意,你情我愿,眼下是露水情缘,可是战争结束后说不定就成为天长地久的恩爱妻夫了,明明是挺好的一桩事,被林伯伯你这么一说,搞得像是女儿们强抢了民男一般。您要是非说女儿们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啊,那甥女也要说您最好管管骑射营的男儿,别让他们总勾搭女儿家,她们不少已有了夫郎,便是没有夫郎的,家中多半也有了未婚夫,被男儿们勾搭了,怎么对得起家里的夫郎啊?”
江澄听了暗道这安琪以前只是活泼大胆,成亲了之后可是有点痞子气了,可是她脸上的笑容仍然清纯可爱,眼睛也是眨呀眨呀的,一瞬间能飞出好几个眼神来,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林赓忍不住笑了,对安琪道:“照你这么说,有男儿勾搭你了?”
安琪夸张地一点头:“林伯伯您猜对了,还真有,而且不止一个,有走个照面给甥女儿抛媚眼的,有悄悄地给甥女帐子里抛荷包的,还有让人给甥女的婢女传话的,好几个呢。”
江澄听了暗道,安小姐这回失策了,英君把这些男儿当弟弟看,你当着哥哥的面,说人家弟弟怎样勾搭你,这不是戳人家肺管子么?果然薛恺悦冷声道:“安将军莫要信口开河,果真有这样的男儿,请安小姐告诉在下姓甚名谁,在下一定好好地管教他们。”
安琪何等聪明,一听薛恺悦口气不对,立即转换语气道:“小妹所说句句属实,可是小妹是不会把名字透漏给英君殿下的,也请英君殿下莫要追究他们。他们心悦小妹,是看得起小妹,小妹才貌无一,能赢得他们的喜爱,当真是三生有幸,偷着乐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让他们因了这个受罚,还请英君殿下谅鉴。”
江澄听了暗赞,这安琪果然会说话,她尊称薛恺悦为英君殿下,表示出了足够的敬意,可是自称为小妹,这便是以椒房懿亲的身份跟薛恺悦攀亲戚,薛恺悦看在安澜的面子上,再生气也不能拿她怎样,何况她的态度还算诚恳,果然薛恺悦瞪了安琪一眼,便闭嘴不言了。
可是薛恺悦闭嘴不言,徐淳和明帝却不能也跟着沉默,徐淳看了看明帝,请示道:“陛下看此事如何处置?”
明帝正色道:“军营之内的赏罚由统兵大将负责,军营之间的赏罚由徐卿负责,朕概不干涉,徐卿做主便是。”
徐淳听了,便对江澄道:“此事关键在于这些男儿是自愿的还是被强迫的,有劳江大人将他们带回后院细细询问。”
江澄听了冲徐淳一抱拳,带着这七八个男儿向后院走去。
赵玉泽三个也已经起床,见他带了这些男儿进院子中来,便招呼他们进房来,江澄看见了,冲赵玉泽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有公事,而后低声对这几个男儿道:“你们几个是一起说呢,还是挨个讲呢?”
男儿们三三两两地站着,全都低着头,沉默不语,江澄见状,便道:“你们也瞧见了,外面英君和林侯很是为你们撑腰,你们果然是被迫的,就大胆地讲,讲出来皇上和徐大人必然为你们做主,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被女儿们报复或者从此后嫁不了好人家,且不说总有些大气女儿不在意这些个的,最不济,你们为国征战,等打完了仗朝廷自然有封赏,绝不会让你们有饥寒之忧。”
男儿们依旧沉默,江澄见状道:“这么着,是人多羞口,那第一个要讲的先留下,其他人进房间里坐会儿,去尝尝敏君殿下泡的花茶。”
终于有个男儿抬头了,对他言道:“大人,没人强迫我们,我们是自愿的,最起码属下是自愿的。”
江澄听了微微点头,细问道:“怎么个自愿法?是和一个女子还是多个女子?你怎么和人家认识的?”
那男儿不满道:“大人,您这说话说的,好像属下是浪荡男儿一般,属下哪是那种人呢,属下只是想给自己物色个妻主罢了。”
江澄赶紧道歉道:“我说错了话,你别介意。”
那男儿也不大在意他的态度,只管自己说自己的:“属下夏天出征就认识了安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兵,她也姓安,据说原先是安家的婢女,后来放良出来做了士兵,夏天的时候还是个小队长呢,如今已经是个大队长了。属下打听得清楚,她才二十四岁,家中没有夫郎,家底又殷实,这样的女儿属下在乡下很难遇到的,属下还等什么呢?自然想法设法地跟她搭话,她也喜欢属下,属下原本想着七月里就和她成亲的,可惜属下家在成州,她家在京城,假期里难得见面,这一销了假,属下见了她,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呢?一心一意想把她给套在手里。”
其余的男儿也都大同小异,要么是看上了家境良好又没有夫郎的女儿,要么是看上了家境一般但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儿,他们主动出击是想把对方给套牢,的确不是女儿们强迫了他们的。只有一个男儿,语带哭腔地道:“属下虽然喜欢她喜欢得要死要活,也是属下自己去了她的帐子找她玩的,可是属下以为她只是抱抱属下就完事了,没想到她,属下也不恨她,只是有点生气。”
江澄看看这男儿,忍不住扶额,问道:“你几岁啦?”
那男儿怯怯地道:“十六岁。”
江澄叹气,十六岁,难怪如此单纯好骗。
带着男儿们给徐淳交差,徐淳听了道:“士兵调戏民男,依法责打三十到一百军棍,这些男儿虽是自愿,但事情终究由女子做主,不责女兵则无以儆效尤。每个人拉出去打三十军棍,那个勉强了男儿的,责打六十军棍。”
董雯一挥手,亲军们把女兵推出去,在大门外直接开打。
林赓和薛恺悦互相看看,最终还是林赓道:“徐尚书您这责罚也太轻了吧?”
秦瑛抱拳道:“林侯啊,她们若是强迫了男儿,不等徐尚书下令,在下绝对把她们推出去问斩,可她们毕竟没有,你情我愿的事,只责打女儿,已经有所偏颇了,林侯就不要细究打得多打得少了吧。”
陈语陌开口劝道:“林侯啊,这些女子终究还要成为男儿家的妻主,她们吃亏吃得太厉害,回头必然记恨男儿,男儿们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我们何苦做这样的恶人呢?”
林赓和薛恺悦闻言便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