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泽把丸药咽下又喝了一口汤方才接话道：“你赌什么气？四周都是外臣，仔细人家知道了笑话。”

林从浑然不在意地道：“怕什么，御史台谏议院的大人们都没来，就算是来了，她们还管得了陛下房里的事吗？”

赵玉泽便不说话了，明帝低声道；“从儿你认真的？”

林从道：“陛下不想吗？”明帝没接话，半晌方道：“今儿不行，这帐篷不怎么隔音。”

帐篷的确不怎么隔音，因为明帝话音刚落，江澄就听见帐篷外面有人在唱歌，先是一两个人在唱，后来就变成百十人在唱，再后来就是上千人上万人在唱，是女兵们，她们唱的是一首凰朝百姓都听过的《武臣歌》：

执干执戈，舞矛舞枪。赳赳武臣，国之栋梁。

冲锋陷阵，保国卫邦。捍敌御侮，威震八荒。

南征北战，拓土开疆。四海扬名，衣锦还乡。

这些女孩子们唱完，左边营帐里的男孩子们忽然也唱了起来，他们唱的是顾璟年初所写的那首《男儿当自强》，林从和董云飞听见了，便跟着低声唱起来：

生逢不良辰，男儿当自强。

莫贪画眉乐，莫恋桂为梁。

请缨上战场，痛殴虐人狂。

挥剑斩敌酋，拓土又开疆。

归来挂侯印，天子宴华堂。

功彪史册青，名垂万年芳。

男孩子们唱完，女孩子们停顿了一小会儿，忽然大概是亲军营这边起得头，女孩子们又唱了起来，唱的是当年凤辉帝的《天地歌》：

天地为炉兮生灵为炭，英杰出世兮拔剑平乱。

沧海横流兮我身为岸，金戈铁马兮英姿矫健。

日月重正兮海清河晏，施仁布泽兮永绝后患。

女孩子们唱完，左边营帐里的男孩子们停了好大一会儿，就在江澄以为他们不唱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首缠绵悠扬的地方小调：

我送姐姐哟上战场，姐姐杀敌哟保家邦。

我留家乡哟侍爹娘，早起迟眠哟耕织忙。

草木摇落哟露为霜，我与姐姐哟天一方。

谁持长箭哟射天狼，让我姐姐哟早还乡。

明帝听到这里笑道：“这个有趣，这个小调朕还是第一次听。”赵玉泽道：“这个是民间小调，凰朝男儿们差不多都会唱的，这个小调有好几种歌词。”

赵玉泽话音未落，便听男儿们又唱了起来：

我送姐姐哟上战场，千言万语哟难表衷肠。

姐姐英勇哟世无双，此去必然哟威名扬。

我在家乡哟守空房，望穿秋水哟无心梳妆。

姐姐立功哟早还乡，莫恋他邦哟美貌郎。

明帝笑道：“这些男孩子们也真是的，女儿们上战场是要保家卫国的，他却总担心女儿们恋上了别人。”

赵玉泽低声道：“男儿家在家中守候，滋味也不好受呢，等得久了，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这也是深爱女儿的意思啊，有爱才有妒嘛。”

江澄心中寻思，这男儿们唱完了，女儿们要想唱个同样情深意浓的歌回应却不大容易呢，姚天很少有站在女儿的角度写对夫郎如何情深的曲子词。他刚想到这里，便听女子们唱了起来，仍是刚才的小调，节奏却快了不少，女儿们唱起来也不怎么悱恻悲凉，乍听上去还有几分喜庆欢畅，上万人的声音汇合到一起更是显得嘹亮洪壮：

姐姐立功还故乡，锣鼓开道喜洋洋。

车中更有金满箱，圣上御旨建新房。

侍身不求桂为梁，侍身不爱白玉床。

不慕美食与华裳，只求姐姐哟不弃糟糠。

董云飞低声道：“她们把男儿们的歌词给唱了，却让男儿们唱什么呀？”

江澄也觉好奇，这小调不知一共有几个词谱。男儿们却是一刻也没停，在女子们唱完，立即回应道：

姐姐杀敌哟四海名扬，翘首以盼哟谁家儿郎。

空房独守哟昼夜漫长，身无双翼哟难到边疆。

不盼姐姐哟诰封夫郎，只盼姐姐哟早日还乡。

我生有涯哟岁月有疆，愿与姐姐哟欢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