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看看楚昀，微笑道：“郑家凌岫手无缚鸡之力，她去了战场也打不了仗，说不定还需要人专门保护她，万一不幸被俘，朕还得想法子救她，没得给朕添乱，萧冷月嘛，箭术还算过关，只是心性不定，朕不敢骤然放她去战场，弦歌这段时间抽空教导教导她，她稳当些了就把她带过去，若是脾气改不了，就让她继续读书。至于赵家湘儿嘛，朕倒没什么忧虑的，只是怕岳卿舍不得。”明帝说到这里，笑着看岳飘，问道：“岳卿可同意赵湘从军么？”

大伙都看向岳飘，岳飘挠挠官帽，有些为难的样子，却很快地道：“殿中都是自己人，臣有什么说什么，臣不想让赵家湘儿从军，她才十五岁，战场上刀枪无眼，倘若有个万一，岂不断了赵家的宗祀？”

江澄听了暗笑，岳尚书分明是担心万一赵湘有个损伤，她家长子岳晔就得三年后另外嫁人，岳公子已经十六岁了，再耽搁上三年，可就有点嫌大了，加上未嫁即死了妻主的男儿通常被认为是“克妻”的不祥之人，想再嫁个门第更好的女儿几乎不可能了。岳尚书倒真是替儿子考虑得周全。

留京人选定了下来，常朝也就散了。徐淳护送关鸣鸾回府休息，江澄自去兵部忙碌，京畿营士兵归营，有许多兵器铠甲帐篷等物资要支领，他在户部和兵部连番忙碌，记着明帝的话索性就没去京畿营，横竖有什么需要，秦瑛会派人过来见他的，忙了整整一天。到天快黑的时候又回了趟礼部，高莹已经下直回家，冯兆雪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大堂中等他，他忙问冯兆雪有什么事。冯兆雪嗫嗫嚅嚅地道：“大人，属下能从军吗？属下也吃得苦，在您的军需营里给您做个帮手，想来属下是做得来的。”

他听了微微吃惊，思量了一下道：“兆雪是膳部郎中，朝廷有什么宴席安排离不了兆雪，再说兆雪也不会武功，还是留在京城更安全，陛下今个儿将郑家凌岫小姐再一次拒绝了，也没批准赵家湘儿从军，就是怕万一战场上刀枪无眼。”

冯兆雪听了，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既像是舒了口气，又像是有些失落，他一时间弄不明白，然而还没等他细问，冯兆雪一看天色，就猛地向他行礼道：“大人天色不早了，属下该回家用晚饭了，凝儿在家里等着属下呢，属下就不陪大人闲聊了。”

他听了暗暗摇头，说几句必要的正经话而已，怎么就叫闲聊了？

回到宫中时天色已晚，然而尚然兮仍然在等着他一同赴梁府。他只好陪着尚然兮再次去诊视梁相。这一次他欣喜地发现梁相病情大有起色，精神也比此前矍铄许多。原本梁相缠绵病榻，精神颇为委顿，见他与尚然兮到了都只是微微点头，既不留他们喝茶，也不与他们闲谈，这日却能指挥仆侍款待客人了，又问了他陛下亲征的准备情况，最后拉着尚然兮闲聊了好大一会儿，细问了尚然兮的年龄和妻家，听闻尚然兮已有一子，梁相甚是遗憾地看着尚然兮道：“可惜尚公子已经嫁人生子，不然的话老朽倒是想要为公子保桩好媒呢。”

尚然兮听闻淡然一笑，道了声“多谢相国抬爱，然兮既有妻主，自当从一而终。好媒这样的话，还请相国以后不要提起。”

这话其实有些不大客气，但梁相大度一笑，不以为忤。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他先是问了下梁相的病情，他满以为梁相就此可以上朝理事了，哪知尚然兮道梁相三五日内仍不会痊愈，他听得心头烦恼，想起明帝的嘱咐，便问尚然兮道：“然兮真打算就此终老么？陛下那日跟我讲，然兮对皇室有大恩，她会尽量满足然兮的心愿。不管然兮是想要另觅佳缘还是想要破镜重圆，陛下都会为然兮安排。”

尚然兮摇了摇头道：“我这辈子不想再成为谁家的夫郎了。”

他听了大为不解，索性问得更直接一些：“然兮独自一人，无依无靠，岂不孤单呢？”

尚然兮倒像是吃了一惊，问他：“为了不孤单，就必得找个人依靠么？我倒没想到，澄之的见识也与凡俗男子一般无二。”

他闻言无奈一笑，却听尚然兮道：“我自幼学医，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这世上的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便是尊贵如皇上，她若真遇到了苦难疾病，也需自己扛过去，没人能替她承受丝毫。”

他听了暗暗点头，尚然兮的话倒与他去年所想相同，可是今年，有了陛下的今年，他却不这么想了，他斟酌了下措辞，劝解道：“苦难的确要自己越过，可是若有个强大而温柔的妻主陪着你暮暮朝朝，岂不比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强？”

尚然兮摇头道：“哪里去找这样的深情妻主哦，这世上的女儿都是吃锅望盆的，哪一个不想三夫四侍，皇上算是难得的圣德天子了，可她身边这么多男儿，她就一个人，哪里陪得了这许多人暮暮朝朝？”

他听了暗笑，这尚然兮是没遇到心动的人，倘若遇到了心动的人就不会这么讲了。

尚然兮忽然道：“皇上让我看护沈昭仪的胎，我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他听了忙道：“然兮请讲。”他心里明白尚然兮这时候问他的话，必是关系极重的。

“沈昭仪的药材、饮食都归我负责，我得问一句，这宫里的人都能相信吗？会不会有人想要害沈昭仪啊，听说他之前颇为得宠，会不会有人加害他？你知道的，我祖父原本男扮女装，在玉龙做国医，就是牵涉到玉龙宫中君卿的争斗，丢了差事不说还差点被杀人灭口，他这才从玉龙逃到凰朝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凰朝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事？”

他想了想道：“宫里的君卿御侍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据说陛下在每个人进宫的时候都曾经告诫过，可以争宠但不能伤人，胆敢伤人就逐出宫去永不许回宫，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蠢事。不过四国争战之时，说不定会有宵小和奸细，你对沈昭仪入口的汤药、饮食还是要多上心。”

他讲到这里，忽然想到了内侍都知欧阳丽珠，这个人倒是颇为可虑，自己要不要在出征前打发了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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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代的太女君终于上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