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说什么，却听安澜道：“便按怡卿所说吧，只是辛苦尚公子来回搬动了。”

尚然兮却仿佛不知道殿中的暗潮涌动，只是淡然地道：“草民住哪里都一样，皇后殿下客气了。”

明帝留在暖香殿与沈知柔一同用晚膳，江澄随着安澜和顾琼前往麟趾殿宴请尚然兮。

没有明帝在旁边，安澜和顾琼对尚然兮倒是热情了许多，安澜不断给尚然兮夹菜，顾琼让人摆了七八个果盘出来，又足足上了三道汤。席间安澜和顾琼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尚然兮家里的情形：“听闻尚公子已经嫁人，不知公子有几位女儿？今年各自几岁？”

那尚然兮仍旧淡淡地道：“草民福薄，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

安澜听了笑得越发和蔼：“儿子也挺好，本宫和怡卿也都只有一个儿子，可是儿子多乖巧啊，长大了大多是知道体贴父亲的。”

那尚然兮听了只是低头用餐，并不接话。江澄在一旁思索，五年前成梓之战他在梓州运粮见到的尚然兮，那时节尚然兮已经嫁给了当地一个薄有家产的女子，那女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人，且已有正室，待尚然兮也一般，他曾劝尚然兮另觅佳偶，不料尚然兮道男子既已侍人，便当从一而终，岂可因妻主材质平庸而中途别去？他听了也不便深劝，只送了尚然兮二百两银子。如今看来当时尚然兮多半就已经怀孕了，不管怎么说，有了儿子尚然兮的日子应当不会过得太差。以后自己照料着他，等那小儿子长大了，再给他谋个好亲事，尚然兮这后半生也就安安稳稳的了。

他这边思索着，却听顾琼问道：“公子此番进京，不知令郎由何人照看？”

尚然兮淡然地道：“这孩子自出生便由他嫡父照看，如今还在他嫡父那里。”

顾琼闻言道：“这么说，公子家中的正夫哥哥是个贤德的人呢，孩子交给他照看，公子想来是极为放心的。”

哪知尚然兮淡然道：“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横竖是她家的孩子，她家自会养育，不关我的事了。”

此言一出，安澜和顾琼就面面相觑，江澄也觉吃惊，最终还是安澜开口劝道：“公子这话说的，孩子便是养在嫡父身边，那也是公子身上掉下来的骨肉，他嫡父再霸道也不能不让孩子认公子这个亲生父亲啊。”

哪知尚然兮叹了口气道：“他倒不算霸道，可我已不是她家里的人了，孩子自然也就跟我没关系了。”

江澄听了吃惊地问道：“然兮你和你家妻主和离了？”问是问的和离，其实他有些担心尚然兮是被休的，男儿家能够和妻主和离的太少了，绝大多数都是被妻主休弃的。

却见尚然兮不带任何喜怒地道：“没有和离，也没有被休，我只是不住在她家里了。”

安澜和顾琼听了都不说话了，江澄忙问道：“然兮你不住在她家里，那你住哪啊？你一个人怎么过的日子啊？”如果尚然兮是从妻家离家出走的，那他多半连半亩田地半厘家产都分不到，一个男儿家身无长物，怎么在梓州乡野过活啊？

尚然兮语气平淡地道：“我在山上自己搭了个茅屋，靠着在山上采的草药给附近的乡民们看病，乡民们送我些粮食蔬菜，我自己去汲泉砍柴，也就勉强过日子了。”

他听得心疼，然而尚然兮却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眼神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

安澜看看顾琼，感叹道：“尚公子日子过得如此辛苦，咱们多少尽点心吧，回头让人给公子做几件新衣裳打几个新发冠，再把宫里的吃得玩得多送给公子些。”

顾琼点头道：“臣侍知道了，皇后放心吧。”虽是答应得爽快，眼中的忧虑却比刚才更胜了。

江澄在一旁看了，暗道顾琼的担忧也是有道理的，这尚然兮已和妻主分居，人又这般清爽，长期住在宫里，难保陛下不动心。倘若陛下看上了，让那原妻和离，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甚至都不用明帝亲自开口，地方官们就会希旨劝那妻主和尚然兮和离的。

然而尚然兮却并不理会殿中三人的心思，只是埋头吃菜，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安澜吩咐侍儿们道：“打着灯笼，送尚公子去庆寿宫柳太君处安歇，你们两个服侍公子洗漱了再回来。”

宫侍们答应着，带着尚然兮离去。

尚然兮一走，顾琼便道：“依皇后看这事怎么办才好？”安澜将手一挥，把手下的侍儿全部遣了出去，方才道：“澄之看呢？”

江澄坦诚地道：“是有可虑之处，不过尚然兮这个人我也多少了解一些，他不是个行止轻浮的人，应该不会勾搭陛下的。”

安澜点头道：“他的确不是妖妖调调的人，本宫也信他不勾搭陛下，可是陛下又美丽又体贴，何等让人喜欢，这尚然兮以前的妻主对他又不好，他见了陛下这样天仙一般的人，岂有不动心的？他若动了心，就难免不真情流露，大凡露出一丝半点的情意，只怕陛下就会接住这份情意，轻轻松松收了他。”

顾琼点头道：“陛下虽说只喜欢自己喜欢的，可陛下一向心软，人家喜欢她喜欢得厉害了，她就不忍心拒绝了。”

江澄虽然隐隐觉得尚然兮多半志不在此，可也不好当面和安澜、顾琼意见分歧，只好问道：“皇后和怡卿打算怎么办呢”

安澜道：“也没什么好法子，横竖陛下这几日忙得很，过几天亲征了又得好一阵子回不来，这期间本宫和怡卿慢慢看着，争取给这位尚公子寻觅个好人家，他有了着落，咱们也就踏实了。”

江澄听了笑道：“这尚公子绝对想不到他只是进宫诊治了下病人，就有人给他操心婚事，他这一趟当真是赚了。”

安澜笑着斜了他一眼道：“他赚不赚的本宫不管，本宫只管宫里多不多新人，难道景卿你乐意让这尚公子留在宫里分你的恩宠啊？”

他一笑：“臣侍本就不得宠，哪里有多余的恩宠可分？”

顾琼笑着道：“景卿这话若是以前说，我信，如今这么讲，我可不敢苟同。”

他闻言微笑，正待说个什么反驳一下，却见小侍宏儿走到安澜身边道：“陛下已经用过膳了，翻了景卿的牌子，正要从暖香殿移驾丽云殿呢。”

安澜听了道：“景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回去好生服侍陛下，本宫就不把你抱怨的话讲给陛下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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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们猜一猜尚然兮会成为明帝陛下的新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