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无奈道：“好看也不能披发，那是十几岁的少年专属的发型，臣侍什么岁数了。”

明帝一笑：“只披给朕看就行，其他人就看卿平时的样子就好了。”

他笑笑不答，将帕子从明帝手中接了过来，自顾自地擦头发。

明帝径直往榻上一坐，凤目中春意融融：“过来坐，朕帮卿擦。”

他忙摇头：“不劳陛下，臣侍自己可以的。臣侍让人给陛下端点喝的来吧？乔儿在火上煨了冰糖银耳粥。”

明帝微微眯了眯眼睛：“朕不饿，无需他们伺候。卿快过来。”他怎么看都觉得凤目中有股危险的火焰在跳跃，心里有些怯，不大想上前，可天子吩咐自己又不敢不过去。明帝似是看出了他的纠结，轻声笑道：“朕有这么恐怖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经常虐待卿呢。”

他听了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了，便走上前去问道：“陛下今晚怎得到臣侍这里来了？臣侍还以为陛下要在暖香殿留宿呢。”

明帝伸手一拉，让他坐在榻上，边把玩他袍子上的暗花腰带边道：“朕心里惦记着卿，自然就过来啦，朕来卿不开心么？”

他当然开心，甚至有些喜出望外，可也知道陛下这话只能信一半。此时已经过了亥正，陛下之前并没让人传话说翻了他的牌子，却忽然间来了他这里，多半是不敢折腾沈知柔，到他这边来胡乱歇一宿的，他虽然不跟沈知柔做邻居了，可是丽云殿仍是离暖香殿较近的院子，比琳琅殿和筠华殿都近得多。但他又能怎样呢，给怀孕的君卿做替补，也是历朝后宫中常有的事，若是前两年的他，还没这个资格呢。

他刚要开口说开心极了，却听见殿外有人匆匆奔过来，冲里面喊道：“启禀皇上，琳琅殿长乐皇子忽然间发起了高热，怡卿吓得六神无主，派奴才来请皇上。”

明帝愕然，冲外面高声问道：“可请太医了？”那殿外的人回道：“已经派人请太医了，长乐皇子啼哭不止，怡卿很害怕，求皇上去看看吧。”

明帝脸上便流露出既担忧又为难的神情来，他忙道：“小孩子最怕发高热了，陛下快去吧。”

明帝起身，复又低头抚了抚他的头发道：“澄之早些休息，朕改日专门过来陪你。”

他含笑起身相送，知道陛下最后这句话是动了感情的。

明帝走后，乔儿进来道：“主子，奴才今儿下午还见到怡卿带着长乐皇子来看沈昭仪，长乐皇子看上去精神得很呢，怎得这会子就发高热了，别是怡卿知道陛下在您这，故意把陛下请走的吧，他跟别人争宠也就罢了，陛下一个月才来您这几回啊。”

他听了也觉得疑惑，只是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能阻拦陛下去看长乐啊，当下叹气道：“小孩子的身体哪里说得好，譬如白天出了门，夜里可能就受了风，夜里盖得少了些，白天可能就吐了奶，这都说不准的。”

他说完忽然心头一动，拿公主皇子争宠虽是后宫常见的手段，可从顾琼生长乐到现在整整七个月了，之前从没听说顾琼拿长乐争宠的事，怎得今日忽然这么做呢？况且陛下自进殿到离开满打满算也就一盏茶的工夫，这么短的时间顾琼怎么就知道了陛下在他这里呢？难道顾琼派人在暖香殿守着，一见陛下动静就让人去琳琅殿回报吗？可是顾琼为什么定要把陛下请到琳琅殿呢？是今日得了顾家的口信，要吹枕头风吗？

若是怡卿真给陛下吹了一夜枕头风，翌日陛下还能替那些苦命男儿做主吗？会不会也以王法不禁止妻主强迫夫侍陪侍他人为由把云想衣轻轻放过呢？

他很有些担心，加上腰上的伤又疼，辗转反侧无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