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了士兵们,明帝便谈到化南郡的郡守人选,柳笙和明帝两个议了两三个人选,都没有定下来,柳笙道:“这却是有些难,沿边郡守,既要有才干,又要年富力强,可任大事,还得最好是个进士,还不能远在天边,这一时去哪找合适的人呢。”
江澄见状就把罗幻蝶有意效力边陲的话讲了,又替她说了许多才情倜傥适宜任职的话,柳笙听了便笑了:“我一开始就想着这个罗幻蝶了,别的不说你就看她那日进殿来替澄之叫屈的那番说辞,就知道是个智谋够用的,只是她若留守化南郡,澄之身边就只剩沈名菡一个了,澄之这伤势还没大好吧,忙得过来么?”
明帝听了也有些忧虑,江澄忙道:“也就翌日和后日忙一些,等一踏上回京的路,就没什么忙的了,这和出征的时候,归家在即,谁还在乎在路上吃得好不好呢?属下和沈大人糊弄着也就过了。
明帝拍板道:“就这么着吧,阿锦你明日一早拟旨,任命罗幻蝶为化南郡郡守,以董侯为北境留守兵马指挥使,以陆杨为宁边县驻守将军。”
连着忙了两日,将士兵的银钱发放完毕,又把军需营的辎重贴条封库,委派了士兵看守,六月二十日下午算是一切收拾停当。当晚明帝在分野关设宴,勉励董平南、陆杨等人。
次日一早,一万八千兵马扈从明帝浩浩荡荡返回京师。江澄原本以为来时用了五日,返程至少也得五日,哪知大军归心似箭,除了歇马的时候,就不舍得停下。明帝更是惦记着安澜即将生产,宫中只有一个得力的御医,见士兵们乐意辛苦赶路,也就顺水推舟,大军几乎是昼夜兼程,仅用了三天半便赶回了京城。
六月二十四日下午,将随扈的骑射营士兵安置在骑射苑,叮嘱了休假男儿要及时归营,又嘱咐了留宿骑射苑的士兵要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禀报。江澄便与薛恺悦一起进宫去见安澜。明帝和赵玉泽三个中午便已回宫,此时后宫众人皆坐在麟趾殿中陪帝后凑趣闲聊,安澜满面笑容地道:“今番出师得胜,几位弟弟功劳不小,本宫今日在殿中设宴,给陛下接风洗尘,给几位弟弟消乏去暑。”
安澜既是这么说,众人自然都凑趣道好,赵玉泽娇笑道:“皇后哥哥,知柔哥哥做的樱桃酒可还有么?我上回没怎么喝到,今个儿倒想尝尝呢。”
安澜温和一笑:“知道小玉惦记着呢,我又让柔儿做了好些,今晚大家都用些,不醉不归。”
大家边坐着闲聊边等晚宴,见明帝不断和安澜低语一时间顾不上其他人,江澄几个也就各自随意,薛恺悦将小公主抱在膝上,父子两个呢呢喃喃,赵玉泽去找冷清泉大聊新练的剑谱,林从和董云飞两个围在顾琼身边,逗弄他抱着的长乐小皇子,小皇子四个月大,一逗就笑,正是好玩的时候,把林从和董云飞欢喜得不了。
江澄看了眼旁边坐着的陈语易,便悄悄坐过去,陪他聊天:“近来可有天天练字或是得了什么稀奇古书么?”陈语易摇头道:“你们刚走那会儿有人卖了我一部古传奇,看了十来天,这之后就没做什么了,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日里倦得很,我见天个上午睡了下午睡,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连给皇后请安都减省了,好在皇后没怪罪。”
江澄听了也不得主意,猜测道:“许是天气热,天热了人就容易犯困,过阵子凉爽些就好了。”他一转头,见沈知柔一个人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默然不语,看着怪冷清的,便问道:“知柔最近可好?”
沈知柔淡然一笑,冲他道:“多谢宁修仪挂念着,我这一个月画画画养养花酿酿酒,日子倒过得自在,我正想要问宁修仪要个人情呢,只是觉得过于鲁莽了些,不大好开口的。”
江澄一怔,忙问道:“什么人情?知柔尽管讲,能答应的我断无不答应的道理。”
沈知柔笑得极为清雅:“宁修仪原本住的那个知春殿的院子,如今空着也是空着,我想向宁修仪讨了来做花房,最近家里又送了我一些稀罕品种,我那个院子快要种满了,我跟皇后提过,皇后说知春院原是宁修仪的,得宁修仪同意了才行,不知宁修仪乐意吗?”
江澄一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语易就道:“知柔你这话不大合适吧,毕竟那院子是澄之以前住了十来年的,你一下子要了去,澄之想要去忆个旧都不行了。”
江澄思索了下道:“那院子我已经搬出来了,就不归我管了,知柔要它做花房,倒也挺合适的,恰应了它那匾上的’知春’两个字,只是这事知柔怕是得请示陛下,要陛下同意了才行。”
沈知柔听了便看向明帝,柔声问道:“臣侍想要宁修仪以前的那个知春院做花房,不知陛下可同意?”
明帝闻言从安澜肩上抬起头来,笑着道:“那毕竟是澄之之前住过的院子,柔儿何必定要它呢,朕另外给柔儿个院子吧,宫里还有好几处更大点的院子呢。”
沈知柔咬唇道:“可是陛下其他院子都离臣侍的暖香殿有点远啊,只有知春院跟臣侍的暖香殿是毗邻的,一早一晚的看顾花草,越近越方便啊。”
明帝听了,似是有些为难,看着江澄沉吟不语,江澄见状便笑道:“臣侍如今有了新院子了,知春院就给知柔做花房吧,明个儿臣侍去内侍省传了泥瓦匠人,让她们从墙上给知柔开个月亮门来。”
明帝温言道:“江卿大度,柔儿要谢谢江卿哦。”
沈知柔闻言屈身行礼道:“柔儿多谢宁修仪,回头得了新奇花朵,一定多送宁修仪两支。”
晚宴的菜肴是少有的丰富,顾琼指挥侍儿们把两张自动旋转的桌子拼成了一张大的,明帝安澜居中,众人依次按位分落座,宫中菜肴之精美,绝非军需营的厨娘可以比肩的,赵玉泽和林从连连感叹:“还是宫里的饭菜精致啊,我好久没吃这么香了。”薛恺悦也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啊。”董云飞则是一语不发,只管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明帝在主位上连声道:“几位爱卿受累了,今个儿多用些。”
江澄也觉今晚菜肴格外合胃口,他下箸如飞,不知不觉中就吃了两碗香米饭。侍儿们把樱桃酒捧上来的时候,众人更是欢畅,林从和顾琼带头敬酒,直把明帝灌得熏熏然陶陶然,当江澄把手中酒杯捧过去的时候,明帝已经很有几分醉了,但仍是对他言道:“身上还有伤呢,少饮些。”他心下感动,含笑坐回位置。
晚宴后,明帝毫无悬念地翻了沈知柔的牌子,众人各自散去。
次日一早江澄前往礼部衙门,先是和高莹、冯兆雪两个寒暄了一阵子,又和冯兆雪谈及韩凝:“韩公子此番随陛下回京,暂时住在柳相府上,兆雪可去探望过了?”冯兆雪香腮粉红,道:“还没有呢,我娘说让我等两天,等凝儿得了封赏后,再让我带着媒人去柳相府上提亲。”他点头,明帝应该很快就会有封赏下来,这倒不急。当下开始处理礼部的公务,高莹给他递上了一封请封贞夫的公文:“部里自大人走后,一直没什么大事,就是昨个儿下面送来了给周公子请牌坊的文书,属下看了哭了一场,这周公子的妻主打玄武阵亡了,周公子刚刚十九岁,膝下尚无女嗣,县里的英烈名录送到了家,他当晚就自杀殉妻了,当真是有情有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