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闻言便携了赵玉泽的手起身道:“朕先回去了,皇后和各位爱卿都早些安置吧。”
明帝和赵玉泽离开之后,安澜便询问道:“听说郑岚要给陛下上奏折荐举美人,澄之可知她推荐的都是哪几家公子?”
江澄躬身奏道:“这个却不知道,郑大人今日没让我看她的奏折,只道是几个名门公子。不过想来能比得上岳家的,也没几家了。皇后的主意一出,岳公子也不足为虑了,刚才回宫前臣侍陪着敏君去了趟赵家,敏君当面嘱咐了安远侯,安远侯答应明儿便去岳家提亲。”
安澜赞赏地道:“敏君行事果然迅捷,不过其他几家也不得不防,男儿家向来不全靠家世,倘有那些门第一般但自身国色天香的美人,陛下就不喜欢了么?”
陈语易道:“其他几家交给我和明昭仪吧,不管是谁家公子,定然劝得他打退堂鼓。”
安澜颔首表示首肯,却并没有放心的神情。江澄知道安澜在担心什么,明帝这几年纳后宫纳得还是频繁了些,这就不免启发了想攀附凤恩的世家家主们的心思,同为世家大族,向来谁都不服谁的,别人家的儿子甥儿进得了宫,凭什么自己的儿孙就进不了呢?这些心高气傲的家主们谁肯服气呢?更何况明帝疼宠后宫是出了名的,对那些一心倾慕英明帝王的少年儿郎来讲,便是入宫做个最低阶的御侍也是心甘情愿的,陈顾两家联手固然可以成功劝退几个,可想要劝退所有的有进宫心思的男儿,却是谈何容易啊?
或者可以从郑岚入手,自己手中握着郑岚的把柄呢,是时候把那些证据交给关鸣鸾了,或者连关鸣鸾都不必惊动,直接送信给钟雨桐,这个钟雨桐看上去极为能干,又是监察御史里行,可以风闻言事的,说不定比让关鸣鸾出面更加一击即中呢。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与那些因私人恩怨相互攻讦的不良之臣有何区别呢?
他是这么想着,可是根本没空闲去做。次日虽是休沐日,他和徐淳却仍要把新得的马匹分配给骑射苑和京畿大营,分好了马匹又要配鞍鞯,配好了鞍鞯又要调拨草料和食槽,派拨专门的运送草料的兵丁,直忙了整整一天方才处理停当。晚间他刚把林从带回宫,还没有来得及回自己的丽云殿休息,便被明帝宣去外廷长春殿。明帝在长春殿设宴,宴请皇甫燕,他是礼部侍郎,本就职司朝会宴享,又是介绍皇甫燕投凰朝的中间人,自然又是一番忙碌。
休沐日之后便是三月二十一日,又是五日大起居的日子,江澄刚在班中站好,苏澈便小声道:“澄之,今日有人弹劾你。”他一愣,低声问道:“谁?”苏澈道:“我得到的消息是杜方娜。”他气愤道:“我知道她是杜诗隽的堂妹,可我最近又没惹她,她弹劾我什么?”苏澈大概是怕人听见,拉了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个“郑”字。他点了点头,他既然拒绝郑岚选新的要求,被弹劾也是意料之中。
朝会开始没多大一会儿,左谏议大夫杜方娜便出列参他:“江澄身为礼部侍郎,仗着陛下恩宠,排斥异己,打压上司,公然拒绝礼部尚书郑岚郑大人给陛下选新人的要求,以一己之私欲,妨国家选侍之大典,此等因私妨公又悍妒成性的男儿有何面目再任礼部侍郎?臣恳请陛下免去其礼部侍郎一职。”
江澄暗自皱眉,他不同意给明帝选新,这是实有其事,他无可辩解。此事多半是郑岚告诉杜方娜的,可是若是郑岚出面弹劾他,他尚能以郑岚的过错反击一二,如今出面的是杜方娜,他就不能直接拿郑岚做靶子,当下只有保持沉默。
好在陈语陌出列奏道:“陛下,近日四国局势紧张,朝臣们都竭忠尽智为国分忧,礼部尚书郑大人却一心只想着为陛下选新人来邀功献媚,于国于民毫无贡献,此等尸位素餐之人,实在难当礼部尚书之大任,微臣恳请陛下撤去郑大人礼部尚书之职。”
明帝闻言便冷冷地道:“郑卿近来修史,朕以为她多读了几日书懂得明辨是非顾全大局了,哪想到她仍是如此执迷不悟,以个人恩怨为重,以朝廷政事为轻,朕看郑卿也不必再兼任礼部尚书了,以后专心修史吧。”
明帝此言一出,淑亲王便出列道:“江澄与郑大人不和,陛下便将郑大人免职,却对江澄毫无惩罚,陛下未免过于偏心了吧?”
明帝尚未说话,杜方娜继续奏道:“臣听闻右正言仇远芳前两日给陛下上书弹劾江澄不守夫道,不知陛下为何将这仇远芳贬到新州做个县令?陛下如此袒护后宫,实非明主之所为。”
明帝言辞冷冽地道:“仇远芳因一己私怨,竟伪造书信诋毁大臣,连朕的圣誉都不顾了,此等用心险恶的小人,朕留她在京里做什么,继续造谣中伤么?”
江澄颇为不解,这杜方娜弹劾他,他知道是因为郑岚而起,这仇远芳又是怎么回事?明帝竟然没传他去对质,就已经贬谪了弹劾他的右正言,这也罢了,处置后都没告诉他一声,却又是为何呢?
他正迷惑,钟雨桐已经出列奏道:“陛下,杜方娜党附郑岚,攻击异己,此等心术不正的小人,岂能继续出任左谏议大夫?臣请陛下予以惩戒,以儆效尤。”
大家都看着明帝,明帝冷冷地道:“杜方娜罚俸三月,以戒再犯。”
江澄整个愣住了,明帝免去郑岚的礼部尚书,罚了杜方娜三个月俸禄,还贬谪了右正言仇远芳,分明都是为了袒护他。他何德何能,得明帝如此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