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岂有此理,江澄只觉心中的火气压不住了,冷冷地道:“不到三更就下直了?很好,我自己去。”他说着看向殿中的安澜,高声道:“皇后且在殿中安坐,待微臣去内侍省叫两个人过来伺候。”
他说完就径自去了,不带回头看一眼的。他一边气呼呼地走着,一边听见明帝对周衍道:“朕等江卿回来了,再回寝殿不迟。”他便知明帝是赞同他去内侍省查看的了,当下三步并做两步,没多大一会儿,就走到了内侍省门口。只见内侍省院门上挂着两盏大红色的灯笼,大门虚掩,里面吆五喝六,笑语喧哗。
他一把推开了大门,迈步走进去,直上了正堂台阶,正堂里面笑声雷动:“哎哟,我的黄大人,你老人家运气怎么这么好,不愧是殿前供奉官,这一下子就赢了二两银子。”
“我这算什么,你没见贺大人,她那运气才叫好,一下午就赢了二十两银子。”
“哎哟,依奴家看,还是邓大人运气好,以前咱们都捧皇后,唯独她一个人捧琴卿,而今你看怎么着,琴卿老树开花怀了凤胎,皇上赏了玲珑殿多少东西,这节骨眼上偏偏太医们都说皇后怀的竟然是皇子,这消息一出来别说皇上了,就连安家都对皇后淡淡地了。你再看那邓大人,那气焰一天胜过一天,就连走路的姿势都跟以往大不相同喽。”
“别说了,谁让咱们当初奉承错了人呢。”
“谁让你们都不听我的,早听我的,大家都去奉承敏君,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江澄听到这里只觉厌烦,一脚踢开了正堂门,喝问道:“殿前供奉官是哪一位?内侍都知又是哪一位?”
堂中男女一下子炸了窝,一个七八品官服色的女子大声问道:“你是谁,敢来内侍省撒野?”
“在下礼部侍郎兼署理内侍省事江澄。你们提前下直,公然聚赌,是不想在内廷供奉了么?”他冷着声音绷着脸问道。
堂中男女互相看了几眼,有几个半信半疑,有几个是见过他此时却装作不认识好看热闹的,一个女子上下打量他,一脸猥琐地问道:“你果然是署理内侍省事的江大人?别是后宫中哪个院里的侍儿跑来冒充的吧?你可知道冒充官员要被罚去大理寺打板子的。”
江澄气得冷笑,他今儿是从鸿胪寺客馆直接过来的,一身朝服官靴,这女子竟然怀疑他是冒充的,当下一探手从腰间荷包中拿出官牌朝着女子一亮,淡淡地道:“殿前供奉官和内侍都知是哪两位,我也不等了,请在坐的通知她们两个,明天一早收拾行李去陵寝守陵吧。”
说完转身就走,只听身后扑通一声有人跪下了:“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们有眼无珠,不知大人驾到,请大人饶恕小的们这一遭。”
“大人,属下是内侍都知欧阳丽珠,请大人饶恕小的这一回。”
“小的是殿前供奉官黄萱,请大人饶恕小的。”
他听了便转身来,冷冷地道:“御前供职最要严谨,你们懒怠懈惰,聚众赌博,成何体统?今日在场者各罚俸三个月,以戒再犯。欧阳丽珠和黄萱速速带宫侍抬了软轿去武英殿前接皇后,你俩亲自掌灯笼。以后安乐门和宣祐门门房要有人昼夜值守,武英殿有公事的时候,要派人去袛候。有大人晚上出宫,要派人打灯笼护送到东华门。再被我查到你们怠慢公事,定不轻饶。”
他随着内侍省众人一起回到武英殿的时候,明帝的御驾还在。他看了一眼黄萱,那黄萱见这阵仗,便上前磕头道:“奴才们不知陛下和皇后主子在殿中议事,没能及时过来伺候,请陛下和皇后主子恕罪。”说着便砰砰叩头。
江澄见她乖觉,便没提她们聚众赌博的事,只是带了欧阳丽珠上前接安澜。他正要亲自扶了安澜上软轿,便听明帝笑着感叹一声:“朕还是第一次见澄之发脾气,皇后的面子比朕的还大啊。”安澜边上轿子便抬眼温柔一笑:“陛下心疼臣侍,澄之便出手维护臣侍,说到底澄之还是与陛下心意相通啊。”
明帝灿然一笑,转脸冷颜对欧阳丽珠等人:“你们好生送皇后回去,此等事再有下次,朕把你们都发配到海边去喂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