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从工坊回家,一回来就被杏雨告知程明轩回家了,且被祖父狠狠教训了一番,如今躺在随园闭门思过。
程明轩趴在塌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杂记,祖父打人还是那般心硬手不软,自己怕是又要好几日下不来床了。半年不见,小妹比过年的时候瘦了许多,想来她独自一人过得十分苦情,都怪自己太粗心了,年后她精神尤其低沉萎靡,他却只以为是母亲的去世打击到了她,却没想到大师兄竟然也拒绝了她,那时自己还不理解她中途中断学业,狠狠的骂了她一回。
“你做了什么?”,瞧着程明轩一连苦大仇深的样子,难道又跟祖父说想上战场,如今父亲不在家,祖父若是拦着,他倒是真去不了。
“师父提前让我下山历练,我跟祖父说想去前线军营!”
程明轩在积石山是出了名的勤奋好学,学业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去了战场就算不能建功立业,保命还是足以的。只是凡是都有意外,前线战场刀剑无情,祖父不放他去也是怕会有危险吧。
“如今祖父不同意,你也正经参不了军,不若去城防营,维护长安城治安,刚好还可以帮衬二伯!”
程明轩摇摇头,显然不同意她这番安排,程梓心知一时半刻也说服不了他,便随他了。
“大夫看过了吗?可有说你这般躺着要多久?”祖父如今越发严加管束族中子弟,往往教训起来毫不留情,下手十分无情。
“看过了,皮肉伤,两三天便好了,就是这会儿疼的很。”说起身上的伤,他便龇牙咧嘴、表情丰富,举止夸张,装作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积石山练就的抗打耐摔,忍受力较常人强的多,只是许久不见小妹,自己做个滑稽的模样讨她开心罢了。
“父亲不在家,你何必和祖父顶嘴!打起来连个拉着的人都没有,你不皮开肉绽才怪!”
母亲去世后随园只有自己和几个仆妇居住,兄长的屋子许久不曾打扫,虽说将将入夏,但蚊虫鼠蚁也渐渐多了起来,程梓便拿出个炭盆,为他烧艾草,熏一熏这屋内的潮气。
“小妹,我这番下山就不回去了!”
“年初谁说我在家里是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临走前还踢坏了我的紫檀木妆台。”
“你瘦了这么多,我不放心嘛”,那妆台本就不结实,他不过轻轻一踢就散架了,哪里能怨他。
“你没发现我长高了吗?姑娘家体态苗条才好看呢。”如今大乾女子以瘦弱为美,其实按照现在的审美,她还算丰腴,大约六兄还将她当成小时候来看,所以觉得她瘦。
“确实比过年时高了些,但你我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健壮些才有力气。对了,过几日便是你的及笄礼了,这次下山你师父还托我给你带了生辰礼。”
程明轩从一旁案上放着的包袱里,取出来一块用红褐色麻布包着的竹笛,笛子被磨的光滑圆润,品相极佳,肯定花费不少心思。
“师父总说我五音不全,满屋的乐器全都不许我碰,说我会干扰了他那些乐器的音准,尤其是不准碰他那把被烧了一角的古琴,曾经还罚过我上山给他砍了十根碗口粗的竹子呢!”
程梓是个音痴,偏又爱摆弄乐器,往往魔音绕梁,搅的人不得安宁,她自己却从来不觉得难听,没想到师父竟然会做一把长笛作为自己的生辰礼。
“那几根竹子还不是为了给你做个凉亭,这事之前,大师兄还被师父狠狠教训了一顿。”
那时程梓一心想要个话本子里描述的遗世独立的楼阁,月下抚琴舞剑,定然逍遥的很。她砍了几根木头,就在后院建了个茅草屋,她不懂建造,所以那茅屋建的摇摇欲坠,大师兄就偷偷从掌门师父那里搬来了镇山石,预备埋在茅屋下方,后来被掌门师父发现,罚他给山中每个弟子都洗一遍衣服才算完,师父却从未责备过她一句,后来还给她建了个牢固的小竹屋。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
“你师父座下只有你和大师兄两个弟子,如今你和大师兄都不在,他一人在山中也无趣,下山游历去了。”
大师兄不在山中吗?难道是陪黎青月下山了。是了,如今他二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自然是寸步不离的。可怜自己横插一脚,一直以为大师兄对黎青月并非男女之情,真是可笑。
“咳咳,小妹,虽然大师兄很优秀,可你还小,天下男人这般多,日后总会遇到更好的!”
“六兄想多了,只是师兄往年都会记得我的生辰,今年竟然乐不思蜀、抛之脑后了,我不过才走了半年,他一封信都未给我寄,可见已经忘了我了,果然还是师父对我好!”
“小妹,事情不是……”
“好了,不说了,你睡一会吧,半夜里伤口该疼的睡不着了!”
小妹就这样忘了大师兄也好,她如今不过是情窦初开,总好过日后情根深种再抽身要容易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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