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寒光刺伤宫挽晨后,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更多的乱箭自四面八方迅速射来。
一声“护驾”刚响起,身后一名骑兵便被一箭穿过咽喉,倒下马去,咽气而亡。
另一名骑兵见状大骇,忙放出信号,一抹火光簌一声冲向天空,在高空绽开强烈光亮。
那火光刚在高空炸开,几道黑影忽从树影间纵身而出,携带着数把冷光寒刃飞向宫挽晨等人。
“陛下小心!”秦奉言厉呵一声,拔出马上佩剑,挡住一把寒刃。
下一刻,他怀中被硬塞来的女人忽然挣扎:“放开我,我要去救陛下!”
“闭嘴,老实点!否则一掌拍晕你!”
没耐心地呵斥一声,秦奉言当下也是又急又恼。
也不知道这女人是哪家的贵女,竟然胆敢女扮男装,以骑兵的身份混至陛下身旁。
他本就自顾不暇,现在还要分神保护这个女人,生怕有个闪失,日后惹出更多麻烦事。
刀光剑影中,秦奉言时刻担心着他们陛下有个什么好歹,虽知道陛下武艺不错,可如今重伤在身,一切都不好说。
更何况,陛下怀里也有一个女人!
一想到那身形单薄、弱不禁风的苏二小姐,他就脑子疼。
心里直骂娘,昏君!只顾着儿女情长,这下好了,长出事来了吧?
带着怒气,一剑刺穿一黑衣人的胸膛,秦奉言余光瞥见旁边一黑影腾空而起,长刀横握,刀刃冷光泠泠,直向宫挽晨后颈砍去。
“陛下!”
声嘶力竭的怒吼。
秦奉言双目狰狞,霎时血红密布。
正当他以为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一只素手忽然轻松捏住了刀刃,细骨白腕一抬,那长刀忽的凌空一转。
握刀的黑衣人瞬间被股强力震开,又在下一刻被自己的长刀戳了个对穿。
从半空落地时,黑衣人犹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插在自己腹部的长刀,怎么也不敢相信,前一刻还窝在皇帝怀里,羸弱无威胁的女人,竟然只一招,叫他绝命于此。
“青素悠着点,给朕留个活的。”
宫挽晨眸中带笑,气息只微乱,而红了眼的苏青素根本听不见她的话,马上御剑一扒,反手就砍下另一欲靠近的黑衣人整条右臂。
断肢落在地上,周围有那么一瞬的僵滞。
莫说那些黑衣人,连同秦奉言及他怀里女扮男装的女人,还有那已满身是伤的骑兵都看呆了眼。
没想到啊,名动京城、端静淑雅的苏二小姐竟然有如此好的武艺,这么生猛,也难怪陛下为她守身如玉二十一年,未立后前绝不纳妃了。
毕竟,要是先纳了妃,让哪位女子得了盛宠,旁的女人许只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位怕是要直接杀人。
秦奉言愣了一瞬回神,见黑衣人攻势越发猛烈,神色严肃地对皇帝说道:“陛下先走,往北,援军当是从那边来。”
周围一片厮杀,宫挽晨坐在马上却是一脸淡定,抬手将肩头长箭从中折断,忍着疼痛,搂住已经杀红眼、意欲下马砍杀的苏青素的腰。
她伏在他肩头,装出气若游丝的模样,悄声附耳道:“往南,我快撑不住了。”
苏青素手中长剑一顿,眸中有一瞬迟疑,他不是没听见秦奉言的话,可很快便打消迟疑,听了宫挽晨的,扯动缰绳,御马转头往南奔去。
在后方抵挡的秦奉言没注意到他们离开的方向,只奋力相搏,为陛下争取逃亡时间。
骏马狂奔,一路朝南而去,起初还有一两个黑衣人飞身阻截,却都被苏青素一剑抹了脖子。
待二人在一条横流的河边停下,左右空旷,除了一棵枝叶落尽的垂杨柳,再无其他遮挡,不是能设埋伏的地方。
宫挽晨见状,说道:“先下马。”
苏青素一路沉默,此刻也二话不说,翻身下马,再将她小心扶下来。
落地时,双脚还有点虚,宫挽晨稳了口气,将马头调转方向,提起一脚踹在马屁股上,见她最爱的良驹一路朝西奔去,目色微沉,少顷才收回视线。
一转头,就见青素垂眸死死盯着她肩上的伤,宫挽晨蓦然一笑,有些虚弱地说:“怎了?可是吓着了?”
说来也是,青素虽武艺高强,自幼所学庞博,手下更有一堂暗卫,可其实他还从未亲手杀过人,今日一怒之下连斩数人,心里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应该的。
宫挽晨正想安慰劝说几句,可还没出声,便被苏青素抢了先。
“先为你清理伤口。”
抿唇说完,苏青素将她扶去柳树下,让她依靠坐下。
从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一块白布,他走到河边湿了水,再回到她身边,将湿了水的白布塞她手里,叫她拿好。
跪于她身前,一手穿过她腋下,环至她背后,将她上身轻轻托起,一手绕到她身后,吸了口气,握住那染满黏稠热血的箭身。
心里慌得极痛,为了隐藏女儿身,自小到大,他从未见她受过任何外伤,甚至平日连个头疼脑热都少见她染上。
而如今……
“别慌,用力,一次拔出。”
伏在他肩头,宫挽晨扯了扯唇。
若不是她声音微颤,他都要以为这伤是假的。
不敢再迟疑,苏青素睁目,五指握紧骤然用力,迅速将断箭从她肩头拔出,顿时血流如注,热腥味四处弥漫。
强忍喉头的干涩疼痛,他将她衣襟扒下,动作迅速的为她清理了伤口,将随身携带的药丸碾碎敷在她肩头上。
一切做完,他已是一背冷汗,仿佛大病一场。
垂眸小心将她衣襟合上,苏青素声音沙哑:“要赶紧回去,这药仅能止血。”
宫挽晨阖目枕在他肩头,语气颇为无所谓地说道:“无妨,还能再拖几日。”
苏青素忽的沉默,唇抿做一线,一身绷紧,硬得像石头,脸色比之刚才林中遇险更加惨白,眸中沉沉,寒色极重。
可他依旧什么也没做,顾及到她的伤,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闭目作短暂休息的宫挽晨察觉他身上的僵硬,心头一软,启唇说道:“想问什么,便问吧。”
僵静几瞬。
苏青素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故意的。”
他早该想到,往日她再荒唐,也不会在朝臣面前,表现得像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荒唐君主。